第(2/3)页 大梁城里的春天,烟枊满皇都。一个普通文人书斋的春季,花瓶和案头,就变着样子插摆了花枝,腊梅、山茶、桃花、杏花、桃花、水仙……,比耶律无妄在北庭王帐里这么多年见到的花卉加起来都要多。 大梁城里南薰门的御道、州桥两旁楼台的飞檐斗拱、胭脂巷里灯红酒绿、大内里金碧辉煌的宫殿等等,都让年幼的耶律无妄目不暇接,心神醉迷。 那年也是在初春,来到杭州短住。 每天清晨天色微明,客栈楼下的巷子里,就响起了一个脆生生的叫卖花枝花朵的童声。有一次夜雨朝停,屋内气闷,便起来打开窗户,空巷子里,一个身着陈旧的碎花衣裳的女童,挎着一只篮子,沿街叫卖新鲜洁白的杏花。 多年之后,耶律南望对那个女童干净清透的眼眸还记忆犹新,还有她清冷的晨风吹得微微发红的脸颊,多像现在的小女儿山雀。那女童眼眸里,映着的是朦胧的江南烟雨和洁白的杏花,女儿山雀眼眸里,映着的是高远的蓝天白云和宽阔的草地。 耶律无妄在南朝最后一年,是在软糯的苏州度过的。 也是仲春,梅雨把整个江南都洗得清爽怡人,湿漉漉的苏州像一位出浴的少女。 逼仄的青衣巷里,一位少女头戴着桅子花,身着青青的衣裳,白藕似的手臂上戴着一只青青的手镯,擎着一把青青的油纸伞,袅袅亭亭地走在石板路上。 这就是耶律南望对苏州最深刻的印象,少年时无数次深夜反侧,以及成家立业之后的偶尔梦回江南,那位青衣少女,就这样在似睡似醒间向他走来,眼眸里如烟如雾,欲说还休。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君子好逑,遥不可及。 看似锦衣王孙,实则无枷囚徒,耶律无妄日复一日,坐在门口,看着头戴桅花的少女从石板巷里走来又走去,发乎情,止乎智。 头戴桅花的少女,日复一日,从石板巷里一个沉静的门口走过,里面坐着一个强作镇定假装读书的少年,发乎情,止乎礼。 在苏州的冬天,耶律无妄北归草原。戴桅子花的女子,在十里红妆锣鼓喧天里,嫁与了当地一名纨绔王孙。 直到最后,咫尺之间的少年少女,你不知我姓,我不知你名。 后来,北归王庭,耶律无妄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元氏的亲事,除了元氏部族是南部最大的部族,还因为温婉有礼的元氏嫡女,名字就叫做桅花。 大梁城的国子监里衣冠如云,典藉如山,尽道大河之南三千年兴替,没有只言片语述说草原风物。 耶律无妄忘不了国子监里从上到下的看着他身上狐帽毡靴时的鄙夷,忘不了祭酒讲书时故意歪解《敕勒川》引起的哄堂大笑,忘不了太学生们当面拿乐府诗《花木兰》讲荤段子的嘴脸,更忘不了自已拿赵武灵王胡服骑射回怼时,那些洋洋得意嘴脸怎样瞬间变得老羞成怒的样子。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