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都死得真像已死了-《杨将军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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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升复月落,踯躅复踯躅。
石门镇本是一处半山腰的烽燧台,北边是铁勒山脉,数十里光秃秃的岩壁,猿猴不渡,更不用说北方的兵马。南边开阔一望无垠,在此设烽燧,只起东西转承的作用。后来,澶城和议,大颂依约削减边军,把西边延边城和东边白盐关各减一半,在烽燧台南边的山脚平地里设营驻了一支后备骑兵,兼顾救援东西两个关隘,同时因道路便利,也作了屯粟周转之地。久而久之,许多嗅觉灵敏的附势趋利的商人,聚集在此做起各色生意,便形成了一处边镇。
第一任驻军指挥使是勤俭农夫出身,最受不得终日饱食无所事事,便把驻军安排起来,和泥夹版夯土,筑起了城墙,后几任指挥使,也不改前任初衷,年月轮替,便有了一个像模像样的边镇城廓,城里的老百姓心更安了几分,生意愈发红火。
西边日斜,石门镇的城墙在夕照里显得越发高大,杨六郎浸在山脚一处隐蔽的水潭里,下巴支在潭边的石块上,透过稀疏的蒿草,呆呆地望着石门镇城里炊烟袅袅。
杨六郎今天从日头东升到夕阳西落,一整天都浸在阴沉的潭水里不曾挪窝,白天也难得近期少有的神智清明,午时的煎熬也比往日减轻许多。
夕阳全部沉没在大漠地平线上,铁勒山上头的寒气沿山坡流滚而下,遇到了山脚余热未消的戈壁土石,便化作雾气蒸腾,蔚为奇观。如果是常人,在傍晚雾气蕴茵中,视线是受到大大影响的。
杨六郎却不然。
杨六郎落到天坑谷底时,右边身子和右脸已经被火燎火烧得不像人样,右眼珠大概也因火烧的缘故而爆炸了,只剩下空洞洞的眼窝。左眼珠也被利物扎穿,浆液流尽。
恰巧谷底蕃僧手边珍养着两枚眼珠子,一枚是白头山雕的,一枚是青狼的。山雕头白,狼毛转青,皆是两个畜生群里王者的象征。
这两位王者不知何故,在山谷天坑上边争斗时,双双跌落谷底,便宜了蕃僧一顿好吃,并特地留了两枚眼珠子,天天念咒施法并用草汁和
寒潭水珍养着,以备将来自用。
杨六郎既然答应了蕃僧的条件,这副皮囊三年后便是蕃僧的,于是蕃僧也不掖着藏着,为人最终还是为己,杨六郎又有了两只眼,左鹰眼右狼眼,鹰目看远狼目夜视,十分了得。只是一大一小,一金一青,着实不好看了。
杨六郎忽然看到了远远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队人马,在落日余晖里朝着石门镇行进,看得出今晚如何也是赶不到石门镇落脚了,干脆不再紧赶慢赶,缓缓前进。大约会等余晖散尽,便扎营休憩。
日落月升,暑气消散,清辉冷淡。杨六郎鬼使神差朝着那拨赶不到石门镇而在野外露营的人马队伍行去。
杨六郎十分了解自己,除非要进城进村打探消息,否则不入镇不入村不近人,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杨六郎差两三箭之距来到这拨人营地。这拨人大约是行走惯了西北的老江湖,营地扎得像模像样,驼马在外围成一圈,缰绳辔头连在一起,中央起了一个火推,支了个两头通的大帐蓬,货物家什都卸在帐蓬里,圈内一人圈外二人值夜,圈外二人还面目朝外像拉磨的驴不停地转圈。
杨六郎仰面躺在营帐下风处的一处地面凹洼处,月华照在身上,身心如饮甘霖,神识松弛沉静如入禅定。
杨六郎蓦地坐地,伸手从地上抓起两块石块,抡臂投出,准确击中大帐蓬,马上听到有人惊醒呼喊的声音,接着是一阵刀剑出鞘弓弦振颤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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