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刘荣颁下诏谕的第一时间,东宫传来消息:窦太皇太后召见。 对此,刘荣也丝毫不觉的意外。 ——事实上,即便是曾经的孝景皇帝刘启,在下达如此重大的决策之前,也是一定要先和东宫透个气的。 哪怕是后来,因为梁孝王的事搞得两宫不合,也依旧如此。 没办法,时代背景如此,政治规则如此,就算想要改变,也绝非一朝一夕,甚至绝非一两代汉天子所能完成。 先孝景皇帝,年过三十、大权的壮年天子,下达重大决策尚且要提前知会一声东宫; 刘荣一个年方及冠,甚至还没正式加冠成人、临朝亲政的‘未冠天子’,自更没有绕过东宫独揽朝纲的道理。 故而,刘荣来到长乐宫的时候,自然是做足了挨批评的心理准备。 早有准备,应对起来,自也就游刃有余,滴水不漏了。 “皇祖母容禀。” 长乐宫,长信殿。 看向上首御榻之上,面色隐约有些阴沉的祖母窦太后,以及一旁的筵席上,依旧不大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母亲栗太后,刘荣很快便调整好情绪,对窦太后微一拱手。 待老太后不咸不淡的轻哼一声,刘荣才将个中内由娓娓道来。 话说一箩筐,归根结底就是一句:事发突然。 得知刘荣是突然意识到边境的异常,又是第一时间召见的军中将帅,而后便当场做了决断,窦太后胸中怒火便已是消了大半。 再加上刘荣也将姿态放的足够低,再三表示就算窦太后没有召见,刘荣也打算第一时间前来汇报,窦太后心中最后仅存的那点不愉,也很快消散。 只是息怒归息怒,如此恶劣的苗头,窦太后免不得要出言敲打刘荣一番。 “事发突然,又十万火急,皇帝当机立断,自是不无不可。” “但再怎么着,也总该派人来传个信,好让我这個瞎眼老婆子,知道皇帝的未央宫发生了什么。” “——孝景皇帝大行,皇帝年弱未冠;” “我这瞎眼老婆子,就算没有替皇帝掌着朝政,那也是要以太皇太后之威镇压朝野,以固国本的。” “若皇帝什么事都瞒着我,那即便我这瞎眼老婆子有心,怕也是根本无从扶保少弱之君。” “皇帝以为,此言善否?” 一番不算温和的训诫,刘荣自是规规矩矩接受了窦太后的批评。 毕竟作为穿越者,刘荣最基本的底线,便是不能将原历史时间线上的汉天子,曾犯过的错再犯一次。 在原本的历史时间线上,汉武大帝兴致冲冲的搞建元新政,最终被窦太皇太后一夜取缔,其最核心的原因,却是最无法让人理解的。 ——汉武大帝听信身旁主持新政的官员蛊惑,决定不再事事请示东宫。 于是,东宫窦太后当即大怒,一夜之间消除了整场建元新政所产生的影响,主持新政者或杀或贬,就连汉武大帝堂堂天子之身,也被盛怒的窦太后软禁,美其名曰:高庙思过。 又这么一个血淋淋的前车之鉴,刘荣自然是清楚:对于这位失去视力的瞎太后而言,最重要的,便是被尊重、被重视。 具体到刘荣这个皇帝,便是对窦太后事事有交代,甚至是事事都先请示一番。 虽然窦太后大概率会说一句‘我个瞎老婆子懂什么?皇帝拿主意就是了’,但窦太后说归说,刘荣却不能当真。 反正老太婆要的,只是通过刘荣事无巨细的汇报、对自己的崇敬态度而已,又不是真的要影响刘荣的决策。 刘荣索性就当是哄着家中的年迈长辈了。 “皇祖母教训的是。” “这也是孙儿头一回,遇上这刻不容缓的急事儿,一时乱了方寸,没顾上知会皇祖母。” “有了这一回,孙儿便是再愚钝,也总该知道下一回该如何了。” 刘荣言辞恳恳,态度谦恭的不像话,再加上窦太后本来也不是要找茬,这便算是翻了篇。 接下来,窦太后自然是问起了具体的状况。 ——毕竟是关乎宗庙、社稷的大事,尤其还是军国大事; 就算懂得不多,窦太后也免不得要了解一下情况。 经过刘荣一番简单概述,窦太后面上神情也再度带上了些许阴郁。 “每有新君即立,便遣使敲诈我汉家一番——这确实算是匈奴蛮贼过往的惯例。” “皇帝能有所察觉,也算是祖宗庇佑;” “只愿此番,不会像太宗皇帝十四年年那次,搞得整个关中,乃至长安城都人心惶惶。” 窦太后略带愠怒的表态,也惹得刘荣不禁默然。 ——窦太后,无论是作为刘荣这一朝的太皇太后,还是孝景皇帝朝的太后,其最基础的法理来源,无疑是太宗孝文皇帝正妻的身份。 为了维护自己的法理来源,窦太后天然就要反对一切有损太宗皇帝遗德的事,也天然会敌对曾对太宗皇帝造成过负面影响的人、事。 太宗皇帝十四年那场大战,匈奴人一度威胁到帝都长安,无疑是太宗皇帝二十三年皇生涯中,仅有的‘黑历史’之一。 准确的说,应该是屈辱史。 对于太宗皇帝曾经遭受的屈辱,作为妻子的窦太后自然是感同身受。 就算并非感同身受,也必须做出感同身受的姿态出来,来维护自己的法理来源。 意识到这一点,刘荣也开始安慰起这位老太后。 应该还来得及。 第(1/3)页